鹿尾

归路

设定都是我的,背景都是我的,就按照架空看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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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
“该死的老鼠,小杂种,你又跑到哪里去了?”老旧的木板吱吱作响,整栋房子随着人的走动都在晃动. 女人尖锐刺耳的声音从楼上传到地下室.

李东海瑟缩在布满油漆的破桌子下面，听到女人的叫喊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。他用布料粗糙的麻布衣袖子遮住脸，留下了脏兮兮的痕迹。

衣服的尺寸也大了不止一倍，因为是那女人的儿子很久之前留下的破旧东西。李东海没有任何替换的衣物，一身麻布衣，一双破了洞的鞋子就是他拥有的所有东西。

还有他藏在地板下的三块铜币。

除此之外，他一无所有。

李东海暂时躲在这里给自己一段能喘息的时间，他实在太累了，每天睡觉的时间不过几个小时。每晚他必须是屋子里最晚睡下的，在将所有杂活儿都干完后。

早上他必须早些起床，还好他们家还没有富裕到可以支付起高昂的水费。把粗糙燕麦乱七八糟的煮熟后，李东海需要把家里的每个人都叫起床，然后就又是无法停止的清洁工作。

其实李东海并不愿意把这里称为家，这里没有一个人像他，他和这个家，这个地区的人都没有半点关系。

如果硬要说，也还是有的。

李东海的母亲是个亚洲人，不知道是如何飘洋了大半个世界来到了这一边，这个欧洲海边的小城市。

乌黑亮丽的长发盘在脑袋顶，柔弱的手腕脚腕是西方女人无法拥有的纤细，还有那上翘的眼角，红润的嘴唇。是用纱布怎么蒙都掩盖不住的貌美。

这个本来就脏的要命的城市，无法容纳下任何干净纯粹的美好。那个像陶瓷一样细腻白皙的女人被一点点吞噬，逐渐成了肮脏的一部分。

李东海最后是在羊圈出生的，父亲到底是谁，无从去追究。

美丽的女人想在这种异乡安身无非是两个办法，一个是找到一个富裕可靠的 ，一个是找到一群能圈养她的人。

大出血，那个柔弱又坚强的女人挺了一周。最后被埋在了羊圈后的土地里，腥臭的要命。

于是现在这个女人，就成了李东海的“妈妈”，她一直在等着，等李东海长大后卖个好价钱，好弥补她母亲带来的损失。

李东海除了这套衣服和三个铜币还是有别的东西的。

他那苦命的母亲在一周里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留给了他，还给了他一个名字。

“我们是从东边的大海过来的，在很远很远的地方。我们东海有一天会乘着朝阳回去的。”她抱着怀里的新生命用母语喃喃自语。

 

2

李东海还是被发现了。女人扯着他的头发不管他叫喊哭闹的多厉害，恶狠狠的在他脸上抽了一耳光。

“恶心的脏老鼠，别用那种眼光看我。你以为是谁给你那x子母亲一个容身的地方?又是谁给了你饭吃?”杰西尔双手叉腰,趾高气扬的嚷嚷着.”你还要偷懒到什么时候,快去把前楼的房间大扫出来,那件最大的最好的房间,要拿白色的棉布好好擦干净,有尊贵的客人要住进来.没有清理干净之前,我一滴水都不会给你喝!”

李东海捂着自己的脸,想快步离开.

“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!”杰西尔又扯住他后颈的衣料,把他推到了地上.

李东海瘦的可怜,大眼睛忽闪的像个灯泡,他小声的,像蚊子一样发出了声响:”是的妈妈,我现在就去.”

女人这才满意,摇晃着自己肥腻的臀部回楼上去了,”不许你用楼梯,从小门爬出去.”她留了一句.

李东海今年其实已经到了十六岁,但身高和十一二岁的孩子一样.他蜷缩着身子,从小门钻了出去,同样使用这道门的是杰西尔饲养的小鹿犬.

李东海在被惩罚不许吃饭,饿的受不了的时候,会偷偷抢小鹿犬的食物,有时候比自己常规能吃到的食物还要美味些.

也不知道,他哪里来的力气,提起了半个自己那么高的木桶,装满了清水,提着往房间走去.

杰西卡经营着全镇最大的一家旅店,院前的房间都装修的光鲜亮丽,院后的则是用来做些见不得明面的皮肉生意.

这个年代,普通人家用水都是奢侈. 但小镇占了好的风水,靠着港口海岸,无数国家地区的商人在这里来来往往,让这里人过的比其他小镇奢侈些.

李东海跪在地板上,这里的木地板和后院房间里的不太一样,都是干干净净,整整齐齐的.全都打了干净铮亮的松木油.

短裤刚刚过了膝盖,长期的苦差让李东海已经习惯了膝盖传来的疼痛和麻木.

他的手在洗抹布的时候擦得干干净净,但脸依旧是黑乎乎,脏兮兮的. 

这是李东海的自我保护方式,是杰西尔教会他的.

母亲的貌美都遗传给了这个孩子,这片区里有的是喜好小男孩的下流物种.

杰西尔在等待一个适合的金主,再把李东海交出去,走运的话,说不定能换到几个金币.

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一阵清脆的童音从门口传来,是在过度到少年时的声音.

李东海吓得一哆嗦,蹲在地下抱着双腿看向门口.这是他受挨打时候,能减少些痛苦的姿势.

“你是谁啊?”门口的少年脾气好的又问了一遍,西语说的不太流利,”你在这里做什么呢?”

“我..我在这里打扫卫生,今天会有很尊贵的客人住进来.”李东海唯唯诺诺道,瞧了门口的少年一眼,又赶紧低下头.

这样的人家,不是他该正面直视的.

对方穿着驼色的羊毛大衣,脸洗的干干净净,手上也没有一点茧子.皮鞋擦得铮亮,头发也涂着光亮的发油.

“哦~是这样啊~”少年的音调调高了几分,带着几分调笑.”那你叫什么啊？你有名字吗？”

李东海头更低了，他犹豫着，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．

他是有名字的，但是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叫过他．

他们都是喊他小杂种，老鼠，脏东西，畜生，想起来是什么是什么．如果不是胸前的铁牌，李东海甚至真的以为这些就是自己的名字了．

＂我叫银赫，我把我的名字告诉你了，现在，你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了吧？＂少年往前走了一步，被李东海的瘦小的身体吓了一跳．

李东海实在是太瘦了，不管是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，还是几岁的孩童．几乎就是皮包着骨头的感觉．

银赫蹲下来，一点点凑向对方，握住了对方细腻，干净的手．

李东海吓了一大跳,想抽回,却被银赫狠狠握紧了.”把你名字告诉我,我就把奶糖分给你吃.”他说着,从大衣口袋掏出了一把米纸包装的糖果.

李东海不知道什么是奶糖,但是凭借味道,他知道是好东西,是很好吃的东西.

“东海”他吞了吞口水,”我叫李东海,能给我一块奶糖吃吗先生?”

3

李赫宰无法相信这个能被自己单手提起来的小东西,居然和自己年龄相仿.

他用一口袋的奶糖,换取了李东海所有的信息.

李东海吃的口水流不停,脸颊塞得鼓鼓的.

银赫用自己干净的手帕给他擦着脏兮兮的脸颊.”你的家人呢?你的妈妈去哪里了?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?”

他实在太好奇了,对于这个和他一样亚洲面孔,却满嘴西语,瘦的像个小老鼠一样的漂亮男孩,实在太好奇了.

“我没有,家人,妈妈在生我的时候死掉了,我只有我一个人.”李东海握着糖果的手紧了紧,又松手.

原本脏兮兮的脸已经被银赫用手绢擦得干干净净.

那是一条上好东方丝绸做的手帕,上面还用花线绣着漂亮的花和银赫的名字.

“东海,你应该是个天使.”他们坐在地板上,银赫看着面前小孩干净的眼睛,漂亮的长相,认真的说.

不用对方细说,靠着李东海的穿着打扮,做的事和身上的伤口,银赫都能猜得到对方吃了不少苦头.

但对方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杂质,比自己最贵的水晶玻璃弹珠还要干净.

银赫的父母是东方的富商,带着自己的孩子周游列国,去了不少地方.

这次在小镇不过也只是呆个半月,整修一下继续航行.

李赫宰花了五个银币,让杰西尔答应自己,自己在镇上的时候,李东海必须一直跟着伺候自己.

杰西尔当然乐意,收下了自己的钱,把李东海推出去,并透露出李东海是可以被买走的.

小镇上的人都只当李东海是银赫这位大少爷的跟班,也来自神秘的东方国度.

李东海生平第一次用干净的热水洗了个澡,把自己清理的干干净净.

黏成一团的头发也被剪的干净整齐,指甲被修的干净.还换上了昂贵的丝绸衣服,连旅馆最上等房间的床单,都没有这么的柔软丝滑.

李东海长了些肉,原本凹陷的脸蛋多了些肉感.

银赫把自己去过的地方,有趣的事情挨个讲给他听,李东海听的眼睛亮闪闪,充满了对生活的向往和美好.

船队比预期中多待了几周. 李东海把自己蜷缩着,躲在阴暗角落的习惯也改掉了.

他现在就跟在李赫宰的身后,抬着头一直瞧着这位远道而来的先生.

他是去教堂做过祷告的,穿着长袍的牧师说上帝会光顾虔诚善良的好孩子.

他想他的上帝应该来了,就是面前这个和他同岁,却能为他遮风挡雨的少年男人,是他的主神.

4

太过美好的事情,总是过得很快,宛如烟消云散.

一个月的时间了,李东海觉得自己泡在蜜糖里度过了大半个人生.

“你能带我走吗?”两人交叠在一起,李东海蜷缩在银赫的怀里,对方宽大的手掌,一下下的拍着他的后背.

他长了些肉,但抱起来还是有些咯人.

“你会和我一起走的,那个时候你就能自己看到月光下跳着游泳的海豚了.” 银赫亲吻了他的额头,语气笃定.

还是没有如愿以偿.

李东海好像忽然就理解了自己早逝的母亲,理解了她为什么给过一个男人机会,负距离的接近自己,并且充满了期待,充满爱意的生下了自己.

是银赫的母亲,撞见了他们的脏事.

她能理解自己的儿子会做些下流事,也不会责怪他.但是一口拒绝了银赫要将李东海带走的要求.

“只要两个金币.”杰西尔贪婪的口水流了一地,”这是个干净的孩子,我从小看着他长起来的.”

“最好最强壮的公牛也不过十五个银币罢了,我要一个生不出东西的脏老鼠做什么?”那位贵夫人用手帕捂着自己的口鼻,连眼神都不肯落在李东海的身上.

“你不要担心,我一定会说服母亲,把你带走的.”银赫不断地安慰他,李东海从未怀疑,他信任自己的主神,总会带走自己的,带着所有的美好一起.

即使对方把他留在了这里,什么都未曾留下.李东海也不曾怀疑,这个少年,在长成男人之前,或者长成男人之后,总会把他带走的.

 

 

 

4

李东海长胖了很多,也长高了一些,有了少年时期的神态.没有办法再从小门里通过了.

“是时候给你找个主人了.”杰西尔仔细的捏着他的胳膊和腿,像对待一只待宰羔羊一般.

李东海没有开口拒绝的权利,一个年长了几十岁的男人把他买下来了.用了二十个银币,比最好的公牛贵五个银币.

“这个孩子价值一个金币!你瞧啊!天使一样的长相!”杰西尔的声音尖锐的像刀子.

“得了吧,他和他的倒霉母亲一样,不过是个二手货.”倒卖人口的黑市贩子抽着廉价香烟冷笑道,最后留给杰西尔的只有五个银币.

 

 

 

李东海离开时,和自己的母亲同般年龄.

他们都一样,看透了这个镇子的污垢;他们都沾了一身泥沼,但也同样的,被雨水冲刷后便干干净净.

或许是念在那五个银币的份上,杰西尔将李东海也埋在了羊圈后的泥土里.

腥臭的让人呕吐,小小的坟包上却开出了洁白的小花儿.

李东海离世那天,漫天的白鸽不知道都从哪里飞来的,迎着朝阳,整齐一划,像是托着什么,朝着东边的海飞去了.

 

5

李东海再醒来的时候,看到的一片洁白的世界.

身上的衣服也干干净净的,比很多年前,银赫给他穿上的料子要好出很多倍.

他腾的坐起来,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.

闻起来像太阳,又像奶糖.

“我的孩子,你终于回来了.”那人双臂都在颤抖,在李东海耳边喃喃自语.”我早该想到的,那样肮脏的地方,我不该送你去,那样肮脏的地方,就应该永远腐烂在那里,再也见不到光.”说着他的声音都因为愤怒在颤抖.

“银赫,是你吗.你来接我了呀.”李东海露出一个比太阳还要灿烂的笑容,手指不断地在对方脸上抚摸着.”你想我吗?我每天都在想你,好怕你忽然来了,看不到我.”

面前的人和他日夜思念的人拥有同一张脸,却好像没有长大过一样,依旧是少年的长相.

面前的人叹了口气,大拇指在李东海的额间点了点,又用柔软的嘴唇吻了一下.

李东海的脸迷茫了半晌,随机又释然了,弯曲的眼角把失望掩盖住,修长的翅膀从肩后冒出.

“主父,请把我派到下一个地方,让我去带去您的福音.我请求您.”

主神的手指颤抖,抚摸着李东海的脸颊.

“即使比这次更辛苦,更受伤,也无所谓吗?”

李东海低下了脑袋,声音轻轻道:”您再像,也不是他.我请求您,让我带着您的福音去吧,去他走过的每一片土地,向大地带去您的福音.”

主神的手顿了顿,长产叹息后,让眼前人如愿以偿.

 

6

神爱世人,甚至将他的独生爱子赐予世间,好让所有信他的人不至灭亡,反得永生.